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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这句歌词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契合度完美地描述了夏燃此刻的心情。

  她吸了吸鼻涕,勉强拉回神来,扫眼一看,郝良才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宽宽的黑色镜框下,两颗眼珠跟黑豆一样聚成了两点,幽幽地看着她,像是一匹饿狼找到了猎物。

  郝良才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他最常用的几个表情分别是痴呆,害怕,讨好,和崇拜,经常能在一瞬间切换一遍,面部肌肉之活络,着实天赋异禀。

  因此夏燃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巴掌就蠢蠢欲动地想落在他脑门上。

  郝良才这次连脖子都没有缩,坦然地接受了这记大力金刚掌,脸上的表情却又变了。

  夏燃怀疑自己刚刚出错了掌,打成了黯然销魂掌,要不然这货怎么摆出一副黯然销魂的模样。

  郝良才说:“夏燃,你不能再这样了。”

  夏燃再次提起了手,郝良才努了努力才克制住自己想后退的冲动,继续说:“你骑摩托车的事我听我妈说了,乔奶奶很生气的。你忘了以前……”

  “行了!”夏燃没来由地一阵烦躁,连打他都不愿动手了,把衣服往身上一裹,没好气地说:“别一遍一遍地提醒我了,我他妈知道分寸!都跟防贼一样防着我,至于嘛你们,再提这事我劈死你!”

  她举起手刀,威胁意味十足地在郝良才脖颈上找了找位置,郝良才吃了苦瓜一样哭丧着脸,嘴努了努,没敢再说话。

  他唯唯诺诺地走在夏燃后面,敢怒不敢言,颇像个受了气的童养媳。

  夏燃走出十几步气就消了,回头一看,不禁乐了。

  她搂着郝良才的脖子,好笑地说:“你一个大男人,别总这么委屈巴巴的行吗?你们单位的人怎么受的了你。我看到你就对伟大的程序员团体产生了偏见,这责任你付得起吗?”

  郝良才的表情更委屈巴巴了:“我们公司的人不这样,我平常也不这样。”

  夏燃笑得更欢快了,勾肩搭背地搂着他,穿过狭窄昏暗的小路,将郝良才送回去,这才慢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夜里,她躺在小屋里用木板搭起来的小床上,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只能支在墙上。

  奶奶平稳的呼吸声从她耳畔的另一张床上传来,带来一种奇异的安抚效果,每晚她听着这样的声音都能沉沉地落入梦乡。

  可今夜,郝良才如临大敌的语气勾起了尘封已久的回忆,她无论是闭上眼睛,还是睁开眼睛,梦魇都阴魂不散地追着她。

  血流如注的胸膛,冲天而起的大火,一声声忽高忽低若有若无的嘶喊,她躺在这张窄小简陋的小床上,却仿佛又站在了那个改变她命运的战场上,手里已经没有了武器,陪伴她的只有满身的刀伤。

  疼痛感穿越时空而来,刺激地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床板马上吱呀吱呀地抗议,夏燃警惕地看了奶奶的方向一眼,发现她的呼吸声轻了下去,立刻不敢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