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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夏燃的警告起了作用,安在后面的一个小时内安静得像一根没有感情的木头,笔挺地躺在因为他而买的沙发上,一句话都没说。

  夏燃乐得清闲,翻身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晚上十点三刻后,带着一身酒气的安德回来了。

  他甫一进屋就揉了一把脸,四下寻找夏燃和安的踪迹。绕过玄关后,他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安,以及他手上的绳子。

  安德深吸了一口气,他带着点烦躁对夏燃说:“为什么捆他?”

  夏燃冷着脸没有说话,安德懒得跟她计较,走过去亲自给安解开了。

  他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红酒酒香,微微低下头时,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来自洗发水的清新味道。

  安迟钝的感官因为嗅觉的开工被一点一点唤醒了,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低头耐心解绳结的人,轻轻地叫了一声:“哥。”

  他的眼中泪光闪闪,巴巴地看着安德,再配合这声示弱口气的“哥”,让安德本就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反应迟缓了片刻。

  安德摸着安的脸,激动地说:“安醇,你回来了?”

  他把安扶起来,紧张兮兮地检查手腕有没有被绳子磨破皮,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发现安安然无恙后,他松了一口气,把安按到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坐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夏燃失声道:“他不是……”话说一半,安回过头对着她冷笑了一下。

  那笑容像是冷血动物拖着黏腻的体液在皮肤上爬过,真叫人毛骨悚然。

  夏燃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心说安德的酒品也不咋样啊,一喝醉酒也会失态!

  她拍拍安德的肩膀:“安老板,他不是安醇,你醒醒。”

  安德大梦初醒般抬起了头,盯着安的脸又看了看,迟疑道:“是吗?”

  安又恢复了那种阴岑岑的样子,他推开安德,站了起来,俯视着安德的脸,说:“果然,你讨厌我。”

  安德摇摇头,满脸疲惫地说:“没有,别多想。晚饭吃了什么,我给你带了蛋糕……”

  “不!”安愤懑地大吼一声,“别装了!我不喜欢蛋糕,不喜欢甜食,我也不喜欢榴莲!我不是安醇!”

  安德被这一连串的不打击得脑子懵了片刻,慢慢地站起来,坐到沙发上,好脾气地说:“不喜欢就不吃了,没关系,我以为你喜欢蛋糕才买的。”

  “不。”安退后几步,指着夏燃说,“你们,你们……”

  话说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冷漠的夏燃,无情的哥哥......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情是以前没有过的悲愤。

  夏燃冷哼一声,面对安的表演,她无所谓地晃晃脑袋,说:“我回去了,明天上午还是老时间过来,但是下午我想请假,毕竟除夕了哈,安老板,我家年货还没买全呢。”

  突然,刚刚还仿佛被安德伤透了心的安猛地站了起来,在安德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扑到了他的身上,把他压在沙发上。

  他抓着安德的衣领,用尖利的声音咆哮道:“是安醇害了我!你为什么不怪他,为什么?”

  安德被他喷了一脸愤怒的唾沫,呆呆地看着他,一点反应都没给,好像吓傻了。

  但是夏燃已经奔了过去,拗起安的衣服,试图把他从他哥身上扒下来。

  安的衣领被拉得很长,手却还执迷不悟地抓着安德的衣服,憋得脸红脖子粗,粗声粗气地低吼着:“我做错了什么?都是他!”

  “松开!”夏燃把安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冷言冷语道:“你还狗急跳墙了是吧!想跟你哥动手?想再捅他一次?放手!”

  最终安德付出了一颗扣子的代价,在夏燃的帮助下,摆脱了安的手。

  只是他的精神遭到了重大打击。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衬衫皱成了一团,发型也被压垮了,睁着一双困惑又震惊的眼睛看着被夏燃越拖越远的安,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安醇怎么会害了你?”

  夏燃心浮气躁地说了一句:“别理他,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不夏燃你等等,”安德站起来,使劲按了按眉心,说,“安,你刚刚说什么?”

  夏燃只好松开了他,让他站好。

  安看着安德的样子,先是一通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指指夏燃,又指指安德,说:“坏事都是我做的,安醇最无辜,最可怜是不?可笑,笑死我了!那张纸有安醇一半的功劳啊,哈哈哈!意外吧!”

  夏燃蹙起眉,她看着安癫狂的背影,很想给他来上一脚。

  她忍着气说:“安醇怎么会写那种东西,他充其量就能给它画一圈花边,写一句‘太可怕了’。”

  安回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吼道:“你知道个屁!”

  他转过身,朝着安德走了两步,笑得表情都扭曲了,说:“你不是问我最初的记忆是什么吗,我告诉你,是安醇他和那个老东西……”

  “不要说了!”安德突然脸色一变,冲到了安面前。

  他抬起手,试图捂住安的嘴,被安躲开后,他竟按着他的后背,把他推到了墙上,死死地堵住他的嘴,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安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剧烈地挣扎着,但是安德的态度更强硬,甚至比夏燃拿绳子捆人还要不讲情面。

  这一幕让夏燃也吃了一惊。她之前吓唬安的话,是她杜撰的,以这么多年来见过的人经过的事为蓝本做出的猜测。

  但是安德的情况不同,安醇比他的性命还重要。别说换了个人格了,就算他做了再过分的事,没准都会选择原谅他,任劳任怨地给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可是现在安德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好像真得受够了顶着安醇的皮囊为非作歹的安,想要把安活活憋死。

  安被憋得连眼皮都红了,额头上青筋暴突,抓着安德的手想移开它,但是敌不过安德的力气,安德的手就像是一枚尖锐的圆头钉,把他钉在了墙上,让他的挣扎看起来像是蚍蜉撼树。

  精神混乱的安德也根本不在意这小小的攻击,他只是神情僵硬地看着安。

  在几秒钟后,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再挣扎,不再呜咽,手也垂了下去。

  他轻轻地眨眨眼睛,纤长的睫毛抖了抖,最后缓缓合上眼皮。生理性的泪水缠绕在睫毛根底,到底没流下来,只是湿润了通红的眼角。

  眼见着一场教训不听话弟弟的家庭教育快要变成了失手杀人,夏燃心说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安德推开了。失去安德力量的安,立刻顺滑无比地贴着墙溜了下去。

  她顾不上分辨到底是安的苦肉计,还是安德的突然失控,动作熟练地把安捞了起来,在他脸颊上拍了拍,唤道:“喂喂,别装了,醒醒。”

  安偏过头,面对着墙,很快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浑身发软,只能靠夏燃的支撑翻过身,趴在她的胳膊上咳嗽得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