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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良炉理直气壮道:“我躺在床上呢,怎么没修养?”

    “你们也和我说说话呀,叫花子我一人孤卧床头,身受重伤,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好生凄惨。”

    俞衡渠只出一言:“明日,我就替周道友联系家中人。”

    周良炉口中还欲抱怨的话一顿,勉强挤出一句:“不必!”

    听到此处的秦悦噗嗤一笑,调侃道:“周道友为何不愿回家?莫不是将自己混成了叫花子,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周良炉被这二人一唱一和气得咬牙,干脆顺着此话道:“秦姑娘既然知道,何故要点出来?”

    秦悦:“是我错了。”

    道歉极为干脆,就是不见丁点真诚,典型的我认错,我不改。

    周良炉被噎得哑口无言,他自然不是随意认输的人,口中损道:“秦姑娘,女子的贞静娴淑,体贴温柔你也该学一学才是,不然以后去‘夫家’,怕是不讨人喜欢。”

    “夫家”二字咬的极重,一句话内涵了秦悦和俞衡渠两人。

    俞衡渠眸光一暗,只觉得一墙之隔的周良炉聒噪又无礼,正欲出言警告,就闻得阿悦姑娘说道:

    “谁规定女子就得贞静娴淑,体贴温柔?”

    秦悦显然未听出周良炉话中玄机,也不恼,此时就事论事地回道。

    周良炉忽然觉得秦悦此女竟是少有的大气,别的女子闻此言,要么一脸羞怯,要么恼怒异常。

    她竟还能与他再辩两句?

    “前朝吕泰老先生的《闺范》,你都不曾学过?”

    吕泰乃前朝文学大家,颇受俗世尊崇,当年其与妻合著的《闺范》一书出,俗世权贵、富商大贾家里就兴起了办女教的风俗。

    甚至不少玄门女修,也间接受此风荼毒。

    秦悦还以为这人能说出些什么金玉良言,一听这论调,就没好气道:

    “哦,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套是吧?那我能勉强认得些字,就不错了。至于什么吕先生的《闺范》,没听过,更没学过!”

    周炽一噎,仍不放弃,他倒要看看俞南祈看上的女子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便有意激怒秦悦道:“那你今日听了,总该学上一学吧?”

    秦悦想起那书里的某些论调,心中有一句话不吐不快,便讽刺道:

    “不啦,男女授受不亲,我一个女子看你们男子写的书,怕是不大体面!”

    周炽语短,说起来他家也是皇族出生,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三纲五常,维护正统,不由失笑道:“好好的一本书,被你曲解成什么样了。”

    秦悦平淡开口:“哦,我秦悦不待见的书,就是厕所里的纸。”

    周炽在黑暗中眼眸一睁,此女十分离经叛道!

    他一向觉得他周炽,为了教爹娘死心非要做叫花子,已经够荒唐了,哪知这女子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少见!

    有趣!

    他又将眼皮缓缓闭上,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多了几分真心实意道:

    “秦姑娘,如哪一日这世道容不下了你,记得来找我,你有地,我有房,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一起开客栈啊!”

    秦悦:“闭嘴!滚。”

    她吼完就后悔了,光顾着和周良炉斗嘴,竟是将俞大哥给忘了。

    要完,她还怎么拐这人给她做结义兄长?

    “俞大哥,你都听到了?”许是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秦悦改口小心问道:“我是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粗俗?”

    她刚刚的一席话,以这个世道而论,简直就是“歪理邪说”。

    俞大哥会不会直接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然后与她割袍断交?

    秦悦并未忐忑多久,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俞衡渠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阿悦姑娘洒脱旷达,兰心蕙质,实乃与众不同,我辈玄门修士,何苦理那些俗物。”

    周良炉:······

    他是俗物?

    秦悦心中莫名一松,抿唇笑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多谢俞大哥。”

    俞衡渠双目在黑暗中蕴着令人心惊的光:“俞祝并不觉得姑娘所言所想,有不妥之处,玉山道院随时向姑娘敞开大门。”

    显然有意针对刚刚周良炉的一番话,听得周良炉翻了个白眼。

    “昨夜一夜未睡,阿悦姑娘早些休息,有事大声唤我。”

    秦悦眉眼带笑,轻轻答道:“好。”

    周良炉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又因他白日里睡得太多:“天才刚刚黑,此时就睡,会不会太早了些?”

    “咱们不如来说说这黎家,这家人着实奇怪,以叫花子我的经验,这背后铁定有好戏看。”

    秦悦:“想看好戏就赶紧睡,夜半时分,这黎府才最热闹。”

    周良炉半信半疑道:“真的?”

    “真的!”

    三更鼓方才敲过两遍,黎府果然“热闹”了起来。

    几人居住的客院,少说也被不知名人士在房顶上踩过三遍以上,瓦片发出“啪啪”的轻微破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