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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王之怒,犹如山崩地裂海水倒灌,有刹那间毁灭天地万物生灵的威力。臾风没想到苍姀竟然会在云霄殿当着天界众仙的面公然抗旨,致她自己与整个西海龙宫的生死安危于不顾。

    想他堂堂天神之子,又是天界年轻一辈神仙中排的上号的大人物,她竟然丝毫不放在眼里。她不过是小小的西海公主,除却师父陵光神君之外,又有何拿得出手的身家背景,竟敢如此不知死活公然拒婚。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她心中已经有了别人。除了青鸾上神,他着实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是她放在心上的。

    王母娘娘在盛怒之下,扬手一挥,那只雕凤白玉樽倏忽间冲着苍姀的面门便飞了过来。她不敢躲闪,最多不过是脑门上开一朵花,又有何惧。

    那只预想中应当撞破她脑门的玉樽被身侧的师父轻轻一勾,安然的停留在他的掌中。

    陵光神君怎么会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徒弟在这大殿之上随意被人欺负了去,这桩婚事他从来没有应允过。即便是御赐,他就算赌上身家性命也要据理抗争。

    “自古以来,婚约之事媒妁之言,皆有父母做主。今日西海老龙王不在,我这个做师父的就当这一日的父亲。禀陛下和娘娘,微臣不同意苍姀与臾风将军的婚事,还望收回成命。有何责罚,臣甘愿领认。”

    “师父...”

    除了叫一声师父,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师父怎可为了她这样一个的小小婚事公然忤逆上意,叫她如何去报答他老人家的恩情。

    “看来陵光神君是完全不把我臾风和父神放在眼中啊!既然如此,微臣便只求陛下和娘娘以抗旨处罚便是了。”臾风阴恻恻的说着,一反先前要求娶苍姀的情真意切。

    “任何惩处微臣一力承担,只求陛下允许苍姀依旧返回西海去。”

    她不能眼看着师父被他们惩罚,苍姀不管不顾在大殿上磕头求情,“都是苍姀的错,与师父无关,是苍姀不愿意嫁的。求陛下开恩,不要降罪于师父。要罚便罚苍姀好了。”

    大殿上只有她连续不断的磕头声,重重的撞击声,一下接着一下。她闭着眼睛,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只感觉有温热的东西从自己前额顺着鬓眉的方向流过,腥腻的味道让她窒息。

    可是这些她统统都不在意,她只是不能连累师父。

    不知是谁忽然间扶了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搀了起来。睁开眼睛,有汩汩鲜血从眼角划过,她看不清来路。只闻到一阵阵熟悉的淡薄香气在身边环绕,是青鸾上神的青云宫中特有的味道。

    旁边的人跪了下去,一贯温凉的口吻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不忍,“陛下,苍姀本是扶桑存留在这世间的一缕魂魄。只因她年岁尚小,微臣一直未将此事公开,只是把那支原本属于她的玉笛交还与她,只等几万年后她再大些,再告知此事。今日当着众仙的面将此事说出,只是想求大家做个见证。我与扶桑也就是现在的苍姀,原本就是情定几生几世的眷侣,六界之中无人不晓。今日,青鸾将此事和盘托出,还望各位成全。”

    苍姀在别人的深情缱绻的爱情故事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有点恍惚,不是十分明白青鸾上神的意思。

    她只听到他说自己是扶桑仙子的一缕魂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扶桑仙子在仙逝之际,被人救下了一缕魂魄,然后经历了轮回转世,依旧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她的这副躯壳便是扶桑仙子的灵魂之所,那她又是谁?

    她又想起来,那些逝去的很多很多年的梦里,总有青鸾上神那道浅青色的身影和一次次若有若无的叹息。她一直以来都很好奇,为何他会屡次出现自己的梦境之中。为何又会在瑶池初见之时,赠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公主一支玉笛。而父王和兄长又为何屡次提醒她,不可与那青云宫有太过亲密的关系。

    师父曾经告诉过她,修为高深的人是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之中窥视对方的元神。如此想来,青鸾上神也算得上是深情至极之人,这么多年未曾放弃过守护着扶桑仙子。

    可是她自己呢,又算什么呢。她有父王兄长,有师父朋友,如今却只因为青鸾上神的一句话,她便要背负扶桑仙子的命运吗?

    那她究竟是谁呢,这世上还有苍姀吗?

    苍姀沉静在自己难以名状的迷惘难过之中,浑然不知此刻大殿上的各种非议。臾风将军也好,青鸾上神也罢,他们今日在这大殿上的诸多分辨与说辞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已。

    臾风为了求一个婚约的旨意,不惜昧着良心矢口否认与玥瑶仙子的一段情意。而青鸾上神,也不过是为了保住扶桑仙子的这一缕魂魄,才不得不将这段掩埋了十几万年的成年旧事公之于众。

    这偌大的天庭之中,唯有师父一人是真正担心她的安危。如果今日父王和两位兄长在此,即便拼上她西海龙宫的一切,也不会让别人如此这般轻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