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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烟又侧眉盯了他一眼,不欲答话,竹溪心里暗骂自己愚蠢,这还没走两步,见一二人,又说了一堆谎话,不禁苦笑着又说:“她叫慧音,我和你说过的,还记得吧?”

    筱烟仍一脸不愠。

    竹溪已慌了,忙笑着对慧音说道:“她是谷队长的女儿,你听说过吗?”

    慧音笑了笑,从冷被褥里伸出一双烫手,说道:“当然了,没到这地,也听说这人了,谷队长的名字逢人就听他,说啥的都有,我虽然是个尼姑子,倒也知道,不过,我不知道你的年纪,不敢乱说,看着,你倒像我的妹妹。”

    筱烟心想:“又是认妹妹的,有了朶儿姐姐在前面,我都不敢认姐姐了……”

    想到这里不禁又有些后怕,以朶儿姐的性格,回去会不会闹呢?

    大概会想办法偷跑过来看一眼竹子吧……

    竹溪忙就摇她,问说:“你怎么了?”

    筱烟这才回神,接着她手笑道:“对不起,我想别的事去了,你们这地儿味道奇特,让我老是遐想。”

    一摸她手,只觉手上接了一块烫手的山芋,立马欺到床沿,捧着手问她:“你这病……怎么这么吓人?听他说起,刚有病的时候,到现在,足足半个多月了啊!可这手,怎么烫的像火球?”

    竹溪也忙问道:“就是,你们这儿的大人、医生都不管使?”

    慧音抽回手来,笑道:“不是他们,是我命薄,该得这身病,我自小会记事,知道谁是我妈妈的时候就遇着大难,又遇着了另一位‘妈妈’,以为日子安稳了,谁知没几天,又换成了另外一个妈妈,过几天,那妈妈又不要我了,最后,还是这院里的李奶奶接了我,在这儿养我,这一场病下来,费了她不少心思了,又是请医生请道士,也不知道是他们真的没二两本事,还是我这病本就奇怪,说起来,不过是受了冻生了热又惊了吓,怎么就除不去这病根了呢?”

    说着喉头作痒,咳嗽起来,筱烟忙扶着敲背,又问道:“这样说,你竟然是被拐子拐了,你说你命薄,但至少还没受得大罪,现在也有吃有穿有人心疼,还,有人惦记,也很好了……”

    慧音笑着正要接话,筱烟又说道:“只是你这病就是奇怪,你也别急,这呆子的爸爸是个好医生,你瞧,连他这破脑袋都治回来了,人还和以前一样能贫嘴,能说笑话,有他爸爸出手,再不济,你这病也有门路去治。”

    说罢就惜惜地去摸她的手,虽说烫热有余,但是滑腻程度竟比自己还过一节,慧音这才说道:“谢谢了,不过,我也不放在心上,我自来了这里,也像你说的,有人心疼有人爱护,既不让我剃头,又不让我干活,每天就跟着念念经,洒洒水,扫扫地,看看书,日子也悠闲的很,虽然说,没有同龄的伙伴,一个人是孤单了些,可她们也喜欢我交朋友,有人来了,也从不拦着,我心里念着这些善心人的好,只求记挂着她们一辈子,等她们老了,入了地,我就为她们念经一辈子,至于我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没有人会为了我哭,就算是她们,也没有那样的感情……”

    竹溪不禁打断她说:“你们女孩子,怎么一见面就爱哭哭啼啼的?这还没说笑话,又要哭起来了,我还在这儿呢!”

    慧音噗嗤笑了出来,筱烟就骂说:“去去去,我们说话,你不爱听,一边玩儿去。”

    竹溪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也别太悲了,说些开心的,不好?”

    慧音说道:“也是,是我的错,我很久没见有人来,一下子心就敞开了,说了些心里话,倒没注意你们心里的想法,真对不起!”

    筱烟心里忖度道:“她倒是真的这么天真呢?还是她心里也有疑惑,想让我们帮忙,替她分辨一下呢?”

    于是笑道:“没事,你别管他,你接着说,怎么你家里人一直都没寻到你吗?”

    慧音不禁黯下神色,叹道:“我记得的最后一个像我父母的人的画面,就是在那闸北头的坝子边上,我被那人扔到了草地上,那人一脸苦奈又十分怜爱的表情一直印在我心里,我想,他一定是我爸爸……”

    “把你扔到草地上?为什么?”

    “因为他刚扔出去,他自己就被一辆货车撞飞了……”

    “啊……”

    竹溪筱烟都惊愕了一声,竹溪问道:“那……他后来还有救吗?”

    慧音摇头,说道:“不知道……”

    筱烟说道:“好了,不再问这些事了,他一定还活着,他一定还在千方百计地找你,对了!你自己的家还有印象吗?”

    慧音笑道:“嗯,我自己偷偷顺着印象去找过,不过什么也没找到,最像我家的地方却是一片被火烧烂的废墟,大概,我的家人全部都飘散人海了吧……”

    竹溪忍不住停住这话题,说道:“对了,小宝来过没有?”

    慧音问道:“你认识他?”

    “当然了,他是我玩的很好的朋友,老在我面前说起你呢!这阵子说你的病反反复复,不见好转,我知道了,这两天也记挂着来看看,但是谁想,我自己也得了病,就给忘了。”

    说完咧嘴傻笑,慧音问道:“你这头又是怎么了?是摔倒了磕着的吗?”

    筱烟应道:“可不是?他属猴的,上窜下跳,没有他不敢上的树,没有他不敢撞的墙,别人说了两句气话,他就急得拿脑袋顶墙,头磕破了还不死心,就要死给你看,吓死你,你说气不气人?要不是他爸是个圣手,把他从鬼门关里硬生生拽回来,只怕他揣着要来看望你的心,去了地下等你呢!”

    竹溪听了一脸苦笑,打着哈哈,难以自容,慧音就笑道:“我第一次见他,也觉得他有呆根子,被狗咬了也不去打针,强充大个儿,又逗我笑得。”

    筱烟奇道:“他还被狗咬过?”

    “对啊,就是我们之前的那条赛豹,在他胳膊上拉了一道儿,我还记得呢,就在左胳膊上。”

    竹溪应声抬了一下给她看,却见上面两个钮扣大的黑烂印,慧音不禁骇道:“你这又从哪里弄的伤?怪不得她说你这样皮赛的呢!我还以为是她说重了,看来,是你太爱玩了吧?”

    竹溪笑道:“这伤,可真不赖我了,都是你们这院主,那姓毛的赐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