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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朶儿已十分想哭了,却知道在他家里,必须忍着,怎样也不能让他再挨了哑巴打,可这样却把一颗柔嫩心儿逼得痛绞难当,她往前扑了过去,撞进竹溪的怀里,无声哭着,心里想着大人来了就忙收住。

    竹溪无可奈何,心里想不出好招劝她,又怕这样久了以后就不好对筱烟了,说实话,他对筱烟还没进入到这样的大情大闹的地步,却和朶儿一直纠缠不清了,她又是上了心就极贴不下的人,可怎么办才好?

    竹溪空着两手不敢去抱,却渐渐被她哭闹撩得酥了,心里越发软了,想着给她个拥抱示意吧!

    却才要拢住她,却听后头一个脚步进来,站住门口扯住嗓带道:“干什么呢?”

    竹溪忙回头去看,原来是他爸,正吸着水烟看着,他忙摸额头说道:“有亲戚来家看望了。”

    “我知道,我是问你干嘛呢?”冯沅有些生气的口吻。

    竹溪闻着他的气头味道了,低下了头,偷偷抬眼看他,说道:“我没干什么……跟朶儿姐说笑呢……”

    冯沅仍伫在门口,看向朶儿,却见她眼眶显红,鼻子抽嗒嗒的,心里信极竹溪这浪蹄子又惹可是非出来,已有个筱烟围着他转了,这时又搅上一个,冯沅顿时气上心头,恨他是个花心种子,竟三心二意,再不管教难保以后要做出丢人的事来!

    立时将水烟袋子往手边柜台上一摔,背着手出了去,回来扯了一伙柴火,还沾着雪星,板着两腮冲了过来,抓着他就是一顿扫打,只对准了他的小腿和屁股动手。

    朶儿见了忙说好话,劝下冯沅,见他不听!反打得更凶了,只得下床过来拉扯,冯沅怕她受凉,叫她回去,仍气奋奋地拉着竹溪,往到他那屋里,把门一关一锁,喝道:“跪下!”

    接着就是一下子打到背上,问道:“跟人姑娘怎么说话的?!为什么惹得她哭?”

    有着厚袄子挡着,竹溪倒没觉疼,但仍习惯性地喊了声痛,答道:“我没说什么,她也没哭……”www.

    冯沅听闻就狠下了心,抄抄几扫下去,见不好使,气了一声,打开了门,甩手往外头去,和熏芳说道:“这儿子我管不了了,以后你来收拾吧!”

    说罢回屋拾了水烟,提着步子走了。

    熏芳喊不回来他,手里又有菜果,只得跑去问朶儿,朶儿也不明白什么缘由,只得怪自己各种不着边际的事,却把熏芳给听糊涂了。

    熏芳拉着她又到竹溪屋里,见他仍跪着,叫他起来,他说:“爸不打了?”

    熏芳说道:“还打个屁!这么冷又不能脱了你衣服打,他气得自己憋屎跑了,到底咋回事?”

    竹溪也不明白为啥挨了打,以为冯沅气他惹哭了朶儿,所以动手,竹溪看着朶儿,见她拉着熏芳站在一边,仍是滴滴答答的,也是恨满心房,要知道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是何种娇气洒脱的人?到了今天,却被自己缠得多泪涟面。

    熏芳要他起来,竹溪心头都是事,垂思着起了身,顺着床沿坐了,熏芳说了几句好话劝慰他,又回身去招弄菜肴了,育琴还在厨房里忙着,腾不过来身,以为他们父子闹着玩儿呢,问及熏芳,也没听出好歹来。

    朶儿问他疼不疼,竹溪只是摇头,却没表情,朶儿心头愈发难受了,觉得自己真的有灾星跟着,所以才总害得他受伤、挨打,所以才使得自己得不到他的心,所以才让他灰了心露出这副表情来,她心里恨极了青霜,想要她立刻从自己身体里出去。

    竹溪见她若有所思地站着,也有心事,就要她坐下,给她递了手炉子,朶儿接了,心里仍想着怎么除掉那青霜。

    却瞧见了那帕子,于是就拿来摊手看了,半晌说道:“这帕子倒有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竹溪黯道:“没什么意思,越不知道才越好呢!”

    朶儿道:“就只你们一气,什么都晓得,也不愿意告诉我一声,是不是总想甩开我,好和你筱烟妹妹玩?”

    竹溪道:“不是,这个可真是邪祟,一来一回惹了多少事了,我们阚疃镇几十年没有这半年的故事热闹呢!都因为它惹起的!你要是不知道,真是偷得半生闲工夫了,干嘛还要自找忙事呢?筱烟我也没告诉,其实她当看到这个,立马晕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你说,我是偏心了吗?”

    朶儿笑道:“亏你这么大的人,总是怕鬼啊神啊的,又怕姐姐啊妹妹的,就没见你有些男子气概。”

    竹溪叹笑道:“我早些时候还有些男子汉气概,现在跟着你们,大的追,小的骂,都是你们的对,我的错,哪里还有什么男孩子气?不变成女孩算不错了。”

    朶儿掩嘴笑道:“噗,你要是女孩,估计也挺俏的,哎,你那是什么书?”

    竹溪看向那床头柜,原来是本乐谱入门,他知道朶儿是音乐高手,拿给她看怪羞人的,就说:“没什么,小书看了玩儿的。”

    朶儿起身就去拿了,见是《梅花三弄》的乐谱,就问:“阿姨买来的?”

    竹溪顺着说道:“呃……是,我妈那天回来,总惦记着你那首曲子,叫我上集买了来,她又看不懂,反而叫我告诉她,我只好先研究着,但,我也看不太懂。”

    朶儿依着他坐下,便就和他讲诉各个音节音律,标点符号,竹溪饶有兴趣,正赶着她极懂极谙音乐,不禁听住了神,两人叙谈听讲,直到熏芳喊饭,才撤了,相携往堂屋去。

    饭后育琴和熏芳聊天火热,不舍分手,就放朶儿和竹溪随处玩玩,正好黑不提白不提让他们谈着,只说到了天黑别忘回来就是。

    竹溪戴了个灰帽子,拉着朶儿,出到外面,却见暖阳烘雪,一片冷间夹暖,倒有好兴致,于是带她往那北头走,想去看看那白马现在怎样了。

    路上满是游人孩童,家家户户吹唱放歌,站门说话,放炮放香,正已迎接新年,朶儿就笑道:“过几天就到年了,你又大了一岁。”

    竹溪笑道:“我一点儿也不想长大,长大太累了。”

    朶儿道:“累?小孩儿也累呀,又要看大人脸色做事,又要听话不捣乱事,走动不能离家三步,见面一定要打招呼,一点儿也不舒服呢!”

    竹溪听她讲着,笑道:“大了也有大的累处啊,左右人们都带心眼,说话还要提防揣摩,还有……就如同你我和筱烟,又有这种情情爱爱的,难,难得很啊!”

    朶儿听了沉笑,跟在他左边,背着两只互搓的手,心里直翻波浪,正踌躇间,却已到了兽医所。

    还未进门,里头先有一个老头喊说:“来看小动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