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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笙一路牵着列素如的手,往海居后山走,他们在一起,话总是不多,列素如则有些麻木。

    萧笙在那家野味烧烤店停下,唇角歪歪一笑,偏头看了她一眼,便径直不由分说拉了她进去,照例穿过三层华丽一珠附帘,哗哗啦啦的,声音清脆圆滑,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又好似满天的繁星全落了下来,掉在心头火热热般。

    撂开那层红纱,眼下便是那塌塌米,早已收拾干净,一尘不染,列素如坐到那洁白的软垫时,感觉到有些温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萧笙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满脸满身都在暗示着,你应该要同我说点什么,我知道你看到了。

    丁博一的电话打破了他们的沉寂,列素如心头一暖,心下似松了一口气般,在第三声就接了起来。

    “素如,茗薇再说什么,也不会影响我与你的关系。”丁博一以为列素如最近对他冷淡,是冯茗薇在其中说了些不利于他的话。

    夜里太寂静,这一时竟然连海风也沉寂了,丁博一的声音,在这个小小的包间,不需仔细倾耳便可听到,何况近在咫尺的萧笙。

    “并非是这样。”列素如的声音很轻,很无力。

    “我想见你,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丁博一照例撒起娇来,话语间,微熏,似饮了些酒,余音未落间,也有淡淡的寂寥。

    列素如能够理解他,知道他这话说的是真心,丁博一狠心抛弃一段至爱,如今待她,似在大海中,无从选择地抱住了一块烂木。两颗破碎的心,就这么合适地凑在一起,虽不完美,但已能够面对风浪。

    “名人堂的发行工作如何?”她左顾而言其它,没有忽略对面萧笙铁青的脸色。

    “还好,路云刚回公司,明天会有一个报告会,之后,你就可以安排下面的进程了。”丁博一也正经起来。

    “这阵辛苦她了。”列素如问心有愧,本来名人堂的全国发行工作,是安排她与贺路云一起到全国市场做调研的,结果出了素兰的事,她也没有了心情。

    “回公司再说吧,晚上你过来吗?”丁博一有些疲倦,尔后竟暧昧的来了一句。

    列素如心突然一窒,不由得抬头看向对面的萧笙,尔后连忙急说几句挂了电话:“再说吧,晚点我给你电话。”

    “你就是这样报复我的?”萧笙淡淡启口,为自己倒了杯茶,却不饮,眼光与袅袅升起的热气相撞,看不出喜怒。

    “我不会与任何人开战,萧先生,我内心里没有好战逞强的因子。”

    “你大概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他眼光犀利地扫向她,唇角却浅笑着。

    列素如不由得嘲讽起来,“那天,你无比坚决而真诚地跟我说,让我相信你,不要质疑你,你也告诫我,以我列家如今的实力,根本不能奢想自保和独善其身,你若真想对我和素兰不利,就算我做了万全之策,也毫无作用,你字字珠讥,我还未后退,你就已经切断了我所有的后路,前不可攻,退亦不可守,列家的救世主,唯有你萧笙而已,你可一手遮天,玩弄我们姐妹于股掌,一切皆凭你的意愿。”

    她继续说:“萧先生,原本我们不该有交织,您已高高在上,到达顶端,却偏花费如此多的心思在我们姐妹身上,不管这缘由是如何,现在,我唯觉得受宠若惊,以至于束手无措。在没有想通你所依据的理由下,我如何去相信你,请你告诉我。我思前想后,没有结果,最后只能安慰我自己说,我不过这平凡世界里最普通而庸碌的一个人,万万猜不透在商场叱咤风云的男人决心要做一件事的理由,否则,今日的我们,该是平起平坐,对等地谈条件,而不是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你一冷静下来,总让我挫败。”萧笙轻轻拍掌赞赏,尔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是呵,那日冲动地跑到他面前,确实是失败无比。

    “怎么办呢,我总是禁不住想撕开你冷静的表层,看你内心深处的世界。”

    列素如内心气绝,脸色阴晴不定。

    “萧先生,请不要回避话题,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那么我要先走了。”

    “好好。”萧笙压压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真没有话想问我?”他挑挑眉。

    列素如低头静默许久,尔后摇头。

    “好。”萧笙看着她冷冷地回了一声,又道:“记得上回,你说你要求我,可是真的。”

    如今,她在明,萧笙在暗,在他没有进一步举动前,她自不会与他动干戈。

    “是。”

    “为了素兰,我间接是得罪茗薇和小璃,你该把丁博一还回去,戏演得久了,也没甚意思。”萧笙理所当然地说。

    “萧先生果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明明往别人脸人打了一巴掌,还要人捧着脸开心地谢恩,感激您给了她这么清脆而动听的掌声。”列素如屡被他逼得毫无退路的心,今晚就算知道后果,也忍不住要做些无谓的抵抗,多年的工作中,她碰过的虚伪及买乖人士不算少,但萧笙却是让她唯一难以忍受的。

    “难道你认为硬要我承认是吃醋吗?素如,哪样会让你更难受一些?”萧笙笑意更大,细眼里微可见调皮与兴奋。

    怎么办,他就是爱逗她,欲罢不能。

    列素如果然不经逗,已经撑桌起身,“我累了,再见。”

    萧笙眼神一暗,没有挽留,只淡淡地一字一句地说:“列素如,给你个机会,当是为素兰问我都好,只要你问,我一定回答,真实地回答。”

    这话,好像有些人之将死,其言也哀的意味,但列素如并不想享受这份“特殊”,她挺直背,手指尖已经触到红纱,完全不着力,她咬咬牙,倔强地回:“与我无关。”

    萧笙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大发脾气或是拂袖而去,他也随之起身,走到她身畔,轻轻撂起她耳边的一丝碎发,声音悲喜不明:“你会后悔的。我送你回去。”

    二人默默上了车,照例他拉着她的手不放,连换档,他都要握着她的手一起。

    列素如头紧紧抵在玻璃窗上,眼睛看着车窗外划过的风景。

    “丁博一并不爱你。”他说。

    “人生何尝不是一出戏。”她悲哀地回,以前一直沦为戏子,不过不愿意承认,现在,有做戏子的觉悟,台上台下,分不清戏与现实。

    “那便与我演。”萧笙霸道地说,握她的手又紧了一紧。

    她不免自嘲:“何德何能,易城并列两大黄金单身人士皆要与我演戏。”

    “是,你到底哪点好?”萧笙也说,侧头看她的眼神那么深邃,“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列素如骤然认真的看他,一丝奇异的思绪涌上心头,她刚觉得抓到了些什么,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眼前的萧笙仍是她认识的萧笙,闲闲地,气定神闲,依旧是那个钻营投机的俗气商人,没有什么不同。

    “最近会很忙,你知道安平那块地吧,素兰几番想说服我,不要插手,你如何看?”他暂缓车速,后来干脆直接靠边停了下来,放开她的手,点燃一支烟。

    列素如想了想,倒是实话实说:“中建时代项目,几近投入广海集团大半流动资金,而且,十月才开盘,但也仅只是紫罗兰家园而已,商铺及其它押后,而银滩的地,在九月便要投卖,这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事实,素兰考虑得没有错。”

    萧笙哼了一声,“她在为新公司担忧。”

    “这无可厚非,她的赌注皆压在你身上,你若有事,她便僵在起跑线上,望着长长的跑道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