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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笙做事向来干脆利落,说要将老宅还予她,便向外界放出了话。

    这自然让媒体好好宣传了一番,自然不乏有人说,是广海集团的资金流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以至于连宅子都要出卖。

    但随后,又有人说,是萧笙对绮丝拍卖会上的失利一直耿耿于怀,刚好列素如为了老宅,有意出让皇冠,于是和萧笙达成一致,才有今日一出。

    一时之间,众说纷芸。当然亦有人说,是萧笙对列素兰心怀愧疚,转让宅子,正好也是间接承认了,当初那个未经证实的车祸,确实是一起感情纠纷。

    不管怎么说都好,对列家来说,这是大好事。崔丽珍喜出望外,急着要出院,恨不得马上就搬进去。

    “妈,那宅子,曹伯母住了多年,要搬也不是一时半会。但她应承我会尽快。你稍安勿躁。”列素如安慰母亲。

    “素如啊,我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崔丽珍垂泪,喜极而泣。

    “妈,是我的错。您千万别这么说。”

    “唉,是啊,不说了,不说了。”崔丽珍又笑,“这回啊,你这件事是做对了。那皇冠虽说是家诺相送,确实贵重。但对我们列家来说,有个安生之所,比那些金银珠宝来得好和实在。”

    列素如低下头,沉默。

    “这事家诺……”崔丽珍见她这样,自然也有些不忍,“要不让我去解释。这也是万不得已之策啊。家诺他会理解的。”

    列素如听到这话,便抬起头来,已带笑容,“妈,你还不知道家诺么。这些场面话,不消去说。”

    崔丽珍想想,便叹了口气,“唉,家诺这孩子,真没得说的。只怪你们没有缘份。”

    “妈,不说这些。我今天请了假,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另外去看看曹伯母他们搬家的情况。”

    “你这孩子,和博一马上就要结婚了,还是这么公私分明。你马上就是G&hop的老板娘,还用得着请假么。”

    列素如尴尬笑笑,起身,“我先回去了。”

    她刚到小公寓,列素兰便来了电话,“姐,他不要钱。真的只要那顶皇冠?”

    “那皇冠是家诺真金白银买回来,确实是花了二千五百万。将来亦有升值的空间。萧笙会吃亏么。”

    “我倒觉得,如今他还是拿现金比较好。”

    列素如便笑话她,“怎么,你还想着他?害怕他公司出事?”

    列素兰却是大方承认,“是又怎样。他肯把老宅还我们,又不肯要我们的钱,这人情,我受了。我列素兰,向来恩怨分明。”

    “该这样的。”

    “那姐,我和妈的东西,就麻烦你帮着打包了。”列素兰说出来意。

    “你安心忙着吧。”

    列素兰喜滋滋挂了电话。列素如则有些恍惚,站在客厅好一会没回过神来。那些替妹妹善后,看妹妹伤心欲绝的日子,好像还历历在目。转眼,那些事,似乎只有她一人记得一样。

    但总归是庆幸。只要妹妹没事便好了。

    她这一下午便埋首收拾,一刻也未停。去了自己房间收拾时,看到了书桌上冯茗薇的信件,她站了一会,始终没有勇气拆开。

    直到残阳夕下,屋中透来些冷意,她搂着自己发了会抖。拾了件披肩搭在身上,慢慢坐下来,用拆纸刀,细致地将信开启,她心下犹豫,手又有些抖,这信足拆了近三分钟。好几次都差点要放下。

    到底还是摊开了信纸。

    开头,是一些和萧笙的客套话,略去不表,翻到第二页,冯茗薇才心有戚戚地说到她与丁博一之事。

    “我与博一相识于微时,感情深厚,自不必说。我们两家实属故交,家父家母仍在世时,不止数次,丁家提及我与博一的婚事。我们皆是有事业心之人,以为这是始终要走的一步,并不在意。岂知我家道中落,一开始自然尝尽人情冷暖,幸得萧叔叔与义母仍待我如昔。茗薇公关有今日成就,也有萧叔叔他的功劳。我孤身一女子,混迹于商场,自有许多难处,但商场如战场,岂有雪中送炭之理。我对素兰,确是真心疼惜。她极似我,又肯拼博,我们经历相似,我自然会帮她。她后来另立门户,我自然早有防范,但始终还是为她高兴。”

    列素如闭上眼睛,看到这里,自然也怜惜这个商界的女强人。她自知,不能看这信,萧笙若是没把握将她打动,必不会将此信件转予她。

    “莉莉丝屡劝我,觉得我太过于相让,以致受人欺负。但我自认没有看错素如。千瑞丽格报道素兰的事,我相信,这其中,博一定不知情,而贺路云必不敢擅自作主。不管有多少原由都好,这件事,素如确实让我大感敬佩,又怎会对她心生怨恨?何况,对她与家诺的一段,我最清楚不过。说起来,她与家诺,我和博一,这两段感情,都有着同样的苦,她的痛,我的痛,亦属同份。别人不理解她,我又怎会不理解呢。我曾希望自己,刚强坚硬如她,在家道中落后,与丁家,博一断绝往来,以保尊严和骄傲。但我自问,做不到那个份上。素如怎不让我钦佩?她所受之苦,远非我们所能理解。她爱家诺有多深,我即爱博一有多深;家诺如何爱她,博一自然如何爱我。我的痛,我的苦,我的无奈,我的骄傲,我相信,她都可以理解。若她最终还是选择和博一一起,我亦无话说。同样提苦命女子,终生不能与相爱的人在一起,我们之间又何来相争和怨恨呢?”

    信纸在列素如手中飘然落下,随即列素如的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若觉得自己和家诺分开的决定是对,我能理解。她若认为我反其道而行,一定要去争取和博一的生路是对,我更感激。”列素如呢喃,念着信上那句话。呵,怎样是对,怎样是错?她没有答案。

    不可否认,这封信,远比她所能想到的言辞更加恳切,更加真挚,更加扰乱她的心。一字一句,针针见血。

    她打开那个已经将皇冠打包的箱子,眼泪流得更厉害,“家诺,我与你,当年若一直手牵着手,一直不放开。今日又是什么结局?现在的你是否幸福?你是否会爱上你的妻子?而我,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是否也可以幸福?是我对,还是茗薇对?当年我甘愿为了自己的骄傲,放下一切,亲情,爱情。而茗薇,她却只要博一,就算受尽委屈,她也不退。其实是她更值得我敬佩吧。家诺,你说是不是?”

    皇冠自然不会回答她,它马上即要落于萧笙手中。她当年一念这差,老宅,皇冠,全都因此而失之交臂。要成全自己的骄傲,一切唯心,代价真的很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