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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瑾言突然发现赵媛有可能并不是在单纯地恐吓,本来平淡温和的眉眼都因为她说话时扭曲的面部表情变得僵硬而悚然。

    她面前的那块抹茶蛋糕上被刀叉切割出乱七八糟的纹路,碎末屑子布满盘子,看着有点恶心。

    江瑾言淡淡移开视线,故作轻松,“你这么做不划算,为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把自己搭进去,多没意思。”

    “怎么没有意思,”赵媛看着她目光阴沉,嘴角噙着的笑意凉飕飕,“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得不到,这件事想想就好愉快,我为什么会觉得没意思。”

    江瑾言觉得赵媛疯了,本来来时脑子里设想了无数的方案,无论她想要怎么的结果自己都能够从方案里选取一个应付过去。可眼下,江瑾言突然发现,赵媛想要的可能从始至终就是跟陆成蹊同归于尽。

    这份喜欢,因为得不到,在日复一日黑暗里发酵变成腐朽的模样,散发阵阵恶臭,让人禁不住地胆寒。

    终于,江瑾言忍不住打断,“如果你以为跟陆成蹊一起进了监狱是爱他的方式,那你这份爱可太畸形太狭隘了,这报复于我并没有任何实质性损失,真正受创最严重的还是那个你爱到骨子里的人。”

    赵媛冷笑,“既然你这么无所谓,还有必要跟我说这么多?还有必要来赴今天这趟约?江瑾言,你动作太多了,反而暴露出你太在乎陆成蹊。感情里沉溺得深,他就成了你的软肋,任何人都可以以此让你灭亡,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窗边楼下突如其来一阵汽车急刹时车轮胎在地面划拉的尖锐声响,江瑾言心脏跟着它心脏猛然缩紧。

    果然,楼下路面上一辆黑色polo以横亘马路的姿态停着,从楼上看过去都能清晰看到一排的黑色车轮胎印记,由此可以想象刚刚那场急刹多么的惊心动魄。

    polo车头前面瘫坐着个灰白头发的老太,正僵坐在地上两眼发愣,手里袋子里的水果也滚了一地。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下去就是一通骂,围观群众也不插手,局面越来越难堪。

    就这时,赵媛的声音又重新把她拉回思绪。

    “江队长还跟以前一样啊,虽然表面看起来铁石心肠唯利是图的,可终究看到老人家被欺负的场面还是会皱眉,会不舒服。”

    言之嘈嘈的语气,仿佛把她一眼看穿一样。江瑾言素来不喜欢别人窥见她脸上戴着的面具,毕竟还是在敌人面前。

    赵媛看她神色微动便知道轻易戳到江瑾言心坎去了,所以再进一步道:“现在的局面就像刚刚楼下这场事故,司机反应灵敏所以无人伤亡,可你要知道,一旦失去那刹车的作用,我们面对的,可就是满地鲜血了。”

    至始至终,赵媛一个字也没提网上那场关于她的波浪,仿佛名誉再如何受损也不在乎。

    一场本来信心百倍的博弈,却因为对方是个亡命之徒而没了后续。

    离开餐厅江瑾言就在想接下去还能怎么办,赵媛这边肯定行不通了这人根本是个疯子。剩下的,她抬眼望了望天,就剩下被当作枪使的龙招本人了。

    打了败仗回来本来一脸灰败,直到她在楼下看到倚车门站着,低头看手机的陆成蹊。

    男人把昨晚见面颓得一塌糊涂的气息全收拾都干干净净,又恢复到以往气质内敛的撩人模样,光站着,都觉得以他为中心的方圆几米较四周都亮堂些。

    江瑾言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等人呢?”

    陆成蹊抬了头,眼里细碎的温柔,“等女朋友去吃饭。”

    “哦?那你等到了吗?”

    “她今天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午饭一定没好好吃,我想带她去新开的一家火锅店,想一起去很久了。”

    陆成蹊不理会江瑾言满脸的鄙夷,兀自替她拉开了车门,“女朋友,能给你男朋友赏赏脸?”

    鼻孔里溢出一声哼,江瑾言腰身进了副驾驶位。

    驱车在路上飞驰,陆成蹊找到店铺。

    停好车,两人一同进去。

    服务员笑眯眯迎面走来,“先生小姐你们好,请问几位?”

    “两位,”陆成蹊微微颔首,下巴尖指了指楼上,“我已经订好了包厢。”

    服务员翻着单子,“您是陆成蹊陆先生?”

    “是我。”

    “好的,请跟我来。”

    三人前后上了楼梯。江瑾言落在最后面,她埋头走得很慢。

    说实话,目前为止她根本没心情吃东西,龙招的事没解决,她急得火气旺得要自燃,可当事人非但没波动还拉着她出来涮火锅,真的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江瑾言心想等会儿坐下来可一定要好好说说自家这个不知轻重缓急的便宜男朋友。

    正翻着小九九,连稍后的腹稿都打好了,面前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探在半空中。

    抬头。

    陆成蹊站在比她高一级的台阶上侧身,眼里还是一片绵软的柔,“走路发什么呆,手给我。”

    训斥的话语,带的却是宠溺的语气。没等江瑾言回过神,陆成蹊就探去拉过她垂在身侧的左手,继续一层层往上。

    包裹住自己的大手温暖而轻柔,仿佛带了与生俱来的勇气跟力量,江瑾言觉得自己一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只能感受到心头那灼热到烫人的温度。

    她从来不是个容易感动的人,可眼下,心里那份细腻的暖流快把她淹没。

    女孩子再怎么表现出来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模样,可终究内里有副始终狠辣不起来的心肠,容易感动,容易心软,还挺希望有个人把自己捧在手心。

    虽然从高处摔下来摔惯了不再疼,可如果某天下面能有个人接着,那也挺好。

    思绪起起伏伏,陆成蹊已经拉着她在包厢里坐下。

    等锅里开始沸腾起热气,陆成蹊突然隔着烟雾开口道:“赵媛让你不开心了?”

    江瑾言啊了下迅速反应过来,“奇了,你怎么知道今天我见的是她。”

    陆成蹊夹着肉往锅里放,眼帘敛着,声音蒙了水汽,“让我猜中了,她都跟你说什么了从进来开始你就心不在焉。”

    “我在想的不是她,”江瑾言撑着脑袋,看他又在往锅里下蔬菜,顺便推了盘喜欢的竹笋过去,“不过……她跟我说了什么啊……你想知道?”

    陆成蹊接过竹笋,笑道:“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