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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城宅子要住进三位主子,下人们的感受和之前元老爷带两个孩子来小住完全不同。

    之前感觉主子随时要走,下人们心里就跟没有主心骨似的,现在则不同,下人们一个个积极又热情的表现,期待能在主子们心里留下个好印象。

    将来主子在高升一步,自己还能跟着沾沾光呢!

    因此,在锦绣三人到来后,宅子一切都被打理的整洁有序,管事的主动和出绣小姐交接,期待得到出绣小姐的重任。

    出绣也不用锦绣担心,很快上手,将一切打理的明明白白,让锦绣和周文每天毫无后顾之忧的去读书。

    宅子距离府学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锦绣不放心家里只住出绣一个小姑娘家,因此决定不住府学,每日都回家。

    府学的学生,起步就是秀才,当然还有一部分什么功名都没有,但家里有钱有势的二代三代们,锦绣明白,甭管到哪儿,都少不了这些人的存在。

    锦绣感觉,府学的风气明显更加开放,学生们自由度非常高,经常有各种名号的诗会,茶会,酒会,大家聚在一起,或高谈阔论,或针砭时弊。

    也就是说,成了秀才,才勉强有了谈论国家大事的资格。

    但同样不缺少聪明又刻苦的人,比如楚舟。

    几人入学好几天,锦绣要不是特意在府学中去找,一般是见不到楚舟人影的,府学的藏书楼对书院学生开放,楚舟像是闻到了香油味的老鼠一样,呆在里面就不想出来。

    这日锦绣在府学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转身之际,忽闻有人在喊自己名字。

    一回头,就见浓眉大眼的何烈,咧着一嘴大白牙朝自己招手。

    锦绣觉得一定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显然别人也这么觉得。

    因为他看到的何烈,脸庞黝黑,就连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腕都是黑的,除了眼珠子明亮外,就是笑的时候露出的一嘴大白牙显得格外惹眼。

    尤其是府学中一群文弱书生,其他不论,单就皮肤,走到街上,真比旁人要白上许多。

    这样的何烈在书院,显得尤为扎眼。但明显何烈不觉得众人的视线有什么,他坚信自己不会永远这么黑,迟早会白回来。

    锦绣上前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何烈笑眯眯解释:“前些日子我家的生意出了点儿问题,我爹脱不开身,就让我走了一趟,刚好地方在大山里,回来就成这样了。”

    锦绣了然。

    “你是今日到的府城吗?”

    “两日前就到了,新宅子盯着人修整了两天,现下能住人了,刚好明天不是休沐嘛!请你和阿文楚舟他们一起,上家里一起吃个饭。”

    说完还特意补充:“我家现在就我一人,你们不来我一人也挺孤单的。”

    锦绣听人搬了新宅子,顺口一问:“你搬到哪儿了?”

    何烈嘿嘿一笑,露出整齐的一排牙齿:“荣鸣巷,一直往里走,最里头那家就就是了,我爹前几年买的宅子,一直没住进人,现下那是我家距离府学最近的地方了。”

    锦绣眼皮一跳,觉得事情太过巧妙。

    因为他们元家的宅子,就在荣鸣巷中间地段。

    前段时间自己和周文考中秀才,元老爷还带着人亲自挨家挨户的送过点心,回来还念叨了几句,说是最里边那家也是奇怪,偌大的宅子,就一个瘸腿的门房守着,主家也是心大。

    现下看来,心大的主家就是何烈家无疑。

    对了,锦绣揉揉眉心,当时元老爷还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咱家对门那家,比巷子尾那家心更大,好好地宅子放着,门口的蜘蛛都结了好几年网了,也没见主人家派个人来清理一下!”

    这么一想,锦绣心里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甩甩头,锦绣问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你约了楚舟吗?我好几天没见着楚舟人了。”

    何烈笑的非常腼腆害羞,配上现在黝黑的皮肤和浓眉大眼的外表,非常有违和感。

    何烈道:“我今天刚来书院,一切都不熟悉,这不就先来找你了嘛!”

    锦绣不用脑子,紧凭直觉,就知道何烈宁可抱着周文的大腿哭,都不愿意和他开口,何烈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何烈被锦绣看的不好意思,才扭捏道:“我本来是要找周文帮忙的,但路上他被先生临时喊走了,就,就只能来找你了。”

    好了,破案了,锦绣无话可说,带何烈去了楚舟的院子。

    楚舟院子的人认识锦绣,还好心告诉锦绣:“楚舟这时候一定在藏书楼,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准呢,你要是有什么事,不如给他写张字条,我帮你转交给他。”

    锦绣想想,好几天没见着楚舟人影了,他积攒了好几个问题,想和楚舟一起讨论呢,于是婉言谢绝了那人的好意,和何烈在楚舟院子等待。

    直到华灯初上,院子门口才有了动静,锦绣一回头,楚舟嘴里念念有词的进了院子,四目相对,楚舟才反应过来,问锦绣:“你怎么来了?”

    锦绣不答反问:“为了等你我都要饿死了,你不会也没吃饭吧?”

    楚舟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楚舟才恍然大悟般道:“怪不得我觉得今天忘了什么事。”

    何烈在旁插嘴:“我可求求你们二位了,看看旁边还有个人呢!”

    楚舟一转头,看见黑成炭的何烈还吓了一跳,他是真没认出这人是何烈,怀疑的试探了一声:“何烈?”

    何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我可谢谢您了!”

    三个饿到现在的人,决定去外面找点儿吃的,何烈道:“不如这样,咱们直接去我家吃如何?我本来就打算明天请你们来家中吃饭,家里这两天一直准备着待客用的吃食,也方便。吃完了东西,楚兄你刚好住在我家,省的你明儿再跑一趟。”

    楚舟本来是打算随便对付一顿,晚上再看会儿书的,现在一听觉得也行,收拾了几本书,和同房间的人打了招呼,就跟着锦绣二人走了。

    等楚舟几人离开,房间内另外一人看向门口的眼神复杂难辨:“你说楚舟有家境这么好的朋友,还经常邀请他吃吃喝喝,他怎么不干脆住在人家算了!来回多麻烦啊!在书院吃住肯定没他朋友家舒服呢!”

    另一人淡淡道:“管好自己的事,问别人之前,先想想为何自己不这么做。”

    这人不服气,想说什么,终归是没说出口,闷闷的躺下不吭声了。

    另一头,锦绣三人到了府学门口,楚舟与何烈共乘一车,锦绣在自家马车上找到了被先生喊去的周文。

    周文手里拿着一份文章,在烛火下仔细翻阅。

    周文听见响动抬头,见是锦绣,连忙招手:“快来看看这份文章,是书院一位学兄写的,先生说,那位学兄基本功扎实,压了三年,明年一定能中举。”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嘴,书院有位姓江的先生,对周文非常有好感,加上周文长得好,嘴又甜,很快就将先生哄得乐呵呵的,整天想办法给周文送好文章看。

    曾当着锦绣的面,斥责周文以前的先生:“误人子弟,填鸭教学,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囫囵吞枣,根本就没学明白!不知道这秀才是怎么糊里糊涂考上的!这届的考官水平这么不行了吗?”

    锦绣听得面红耳赤,因为给周文填鸭教学的人不是乌兰书院的先生,正是他元锦绣本人。

    不仅周文接受过他的填鸭教学,冯舒年,程远青,何烈,甚至楚舟都被锦绣这么教导过。

    更不可思议的是,几人竟然都过了院试,成了秀才。

    而且几人被锦绣逼着学了很多东西,有些虽然没有融会贯通,但只要遇到相关知识,总能拿出来咀嚼一遍,次数多了,理解的自然更加深刻。

    锦绣和周文同时想到:这个消息一定不能告诉先生,否则老先生怕是要气出个好歹。

    况且老先生看重周文,其中还有锦绣的一份功劳。

    因为老先生上课,不管提到什么,周文都接触过,自然能答上两句,然而待先生继续问下去,周文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这样的周文自然而然的引起了先生的注意。

    想到这儿,锦绣赶快回神,接过周文递过来的文章大致看了几眼,心里大概有个轮廓就收起来,吩咐外面的车夫赶车。

    这时候马车内是不方便点灯的,况且,锦绣几乎从不在烛火下看东西,因为他深刻的知道,这年头要是近视了,大致上等于没救了,一辈子要做睁眼瞎的意思。

    并且还经常这么劝告周围人。

    锦绣将何烈的来意和周文说了:“天色也不早了,等下让人回家和姐姐说一声,让她别等着我们,早些休息,咱们去何烈家吃个饭就回,反正在一个巷子,提脚就能到的事。”

    但他没想到,今天的惊喜远不止这一个,自家大门口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自己去验收呢。

    醉酒

    元家宅子对门那个,被元老爷称为“门口蜘蛛网结了两年无人打理”的宅子,大晚上的,不仅大门大开,还从里面走出一个非常眼熟的人。

    时丹阳。

    时丹阳气冲冲的盯着马车上下来的几人:“当初明明说好了的,院试结束就来我家做客,我准备了那么久,你们竟然放我鸽子!”

    锦绣心想:这巷子莫非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怎么一个个都不要钱似的往里钻?

    何烈是个老实性子,想什么就说什么,于是也将锦绣同款的疑惑问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