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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烛泪沿着座蜡烛的酒瓶,缓缓流到桌子上,如豆的火光照在每个人脸上,却照不出半个笑容来。

    秦凌沉默半晌,艰难地消化完从小妹心声里得到的讯息,心头一阵恶寒。

    大哥一年前被公牛顶伤,那时小妹还没出生,一家人也没当着她的面提过那件事,小妹居然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且,他们今天报复了二伯母,以她那烧火棍捅天的脾气,居然到现在都没来闹事,仔细一想就透着诡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凌对小妹的预言,已然信了八九成。

    他现在已知自己、小砺和大姐,能听到小妹的心声。

    看妈妈平静的模样,她应该听不到。

    秦凌和大姐秦婷对视一眼,默契地全都选择瞒着冯静柔。妈妈胆子小,若是让她知道一切,肯定会被吓到。

    秦砺才只有七岁,心里藏不住事儿,越想小妹的话越害怕,撇撇嘴又要哭了。

    “妈,我刚刚听到……呜呜呜……”

    他刚一开口,就被秦凌捂住了嘴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得噙着泪花。

    秦凌:“妈,小砺今天从山里回来,好像就不太对劲儿,他总想哭。要不,您请三奶奶来给他瞧瞧吧?”

    三奶奶是村长的娘,同时也是村里的神婆。

    特殊时期,她是被打倒的“牛鬼蛇神”,被磋磨得很凄惨。改革开放后,政策放松了,她才又悄悄给人“瞧病”。

    附近几个村,有小孩莫名奇妙高烧不退、吃药打针没效果的,都会带娃去给三奶奶瞧瞧。被她治完后,很多都能退烧。

    秦凌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不懂三奶奶那套是真是假,但他觉得小妹说得对,今天夜里如果二赖子真来欺负妈妈,家里最好有个大人在!

    靠他和秦砺两个,即便能治住二赖子,他那混蛋性子肯定也会抵赖,说自己是和妈妈约好私通,妈妈的名声一样受损。

    就是要有个有威信的大人在场,才能定准了二赖子的流氓罪。

    秦婷聪明,秒懂二弟的意思,立刻帮腔。

    “是呀,妈,我最近也总是做噩梦,梦里总有个恶鬼在追我,要我的命。怪吓人的。”

    “三奶奶来了,也请她老人家也给我看看。”

    只有秦砺啥都不明白,嘴里“呜呜呜”,生怕三奶奶来了之后把小妹当成鬼抓了。

    冯静柔立刻出门去请人。

    三奶奶名叫赵桂花,年近古稀,是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小脚老太太,平时不苟言笑,看着有些吓人。

    昏暗的烛光下,她对着秦砺和秦婷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摇头道:“小冯啊,你家这俩娃没事儿,身上没东西。兴许就是累着了,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冯静柔放下心来。

    秦婷见三奶奶要走,立刻挽住三奶奶胳膊,热络道:“三奶奶,现在已经很晚了,要不今晚你就住我们家呗!”

    赵桂花推脱说,明天一早还要早起喂牛、做煎饼,不能住下。

    “婷婷想三奶奶了,就来三奶奶家玩。三奶奶明天给婷婷抹个鸡蛋煎饼!”

    赵桂花的二孙子,以前走丢在山里,是秦铮寻了一天一夜给救了回来。赵桂花对秦家人格外感恩,对别人冷冰冰,对秦铮的几个孩子却打心眼儿里疼。

    可一码归一码,农村人最重视活计,没有特殊情况,赵翠花今晚断不会住在冯静柔家。

    三小只好话说了一箩筐,赵桂花仍旧坚持要走。

    “真得没办法了吗?”秦砺满眼失望,悄悄问二哥秦凌。

    秦凌抿着唇,该说的他都说了,只剩最后一招——敲晕三奶奶。

    视线扫向摆在门后的笤帚。

    秦婷立刻用眼神制止他,用笤帚敲三奶奶脑袋,万一控制不好力度给敲死了咋办?

    三姐弟眼神交流,无计可施,眼看着三奶奶一只脚跨出家门。

    忽然听到东间屋里,大哥秦彻大叫一声:“啊!有鬼!有鬼啊!!!”

    “鬼在掐我脖子!”

    “救命啊,三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