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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贵爷!”

    一个稚嫩的童音宛若穿越了亘古的虚空,传到了正在作的王老贵的耳朵里,灵动中带着一丝空灵,若实若虚,若隐若现,仿佛他也一下子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

    王老贵人在东北时,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一个人住在干爹家里,虽说干爹对他很好,但也代替不了至亲之人的血缘之本。

    有一天晚上他刚躺下睡觉,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了轻微的咳嗽声。王老贵很清楚干爹脾气大,每次都是声若洪钟,和老爹的性情极为相似。但老爹在家时,每次哄他睡觉时,都会刻意压着嗓子控制着声音。

    那一晚,王老贵明显觉得那两声的咳嗽声是故意刻制着的,他轻轻地呼唤了声爹。老爹的笑脸就切切实实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手里拎着盏煤油灯,慈祥的冲着他笑。

    “老贵爷!”

    又一声空灵的叫喊把王老贵拉回了现实,他知道自己刚才神经有些恍惚了,却不由自主的答应了声。

    王老贵用长满老茧的枯手揉了揉浑浊的老眼,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最后他发现煤火旁边坐着几个孩子,其中一个长相一般的小男孩和一个灵秀甜美的小女孩都在冲着他甜甜的笑着。

    王老贵瞅着他们有些眼生又有点儿熟悉,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王老贵不认识徐根宝和洛儿也很正常,他每天干完活就回到自己的破石头房子很少出门,和村里人也鲜有有往来。就算他想和村民交往,关键是别人谁搭理他呢,谁愿意和一个正在接受改造的地主泡在一起。这个时候一定是阶级立场非常鲜明,终于翻身的贫下中农怎么可能和一个地主产生丁点儿关系。

    “老贵爷,我三哥哥堆的雪人儿可漂亮呢!”

    洛儿又一声脆甜的老贵爷,把王老贵早已枯寂成一潭死水的心,如一缕春风掀起了一丝的波澜,他浑浊的老眼里忽然冒了闪过了一次亮光:“你说的是他?”

    “是啊,老贵爷

    。要不这么多大人和我们一群孩子能在一起干什么呢!”洛儿扭动着小脑壳,两个黑黑的小辫子根晃得根拨浪鼓似的,一会儿看看王老贵,一会儿看看三哥哥徐根宝,一会儿又看看旁边围坐的大人们,眼睛里充满了童趣。

    “雪人儿,在哪里?”王老贵被这个小姑娘的活波可爱给唤起了兴趣。

    “在我家呢,我带你去吧!”

    “好!”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徐校长见王老贵的兴趣忽然转到了雪人上,心下见喜,生怕在这样僵下去黄瓜菜都凉了,连忙冲着王老贵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希望他看了徐根宝的雪人有所改变吧。

    洛儿一手拉起徐根宝,向着狗子、王二力招呼了一声后,便拉起了王老贵的大手跑出了屋子。

    王老贵被几个孩子拉着手,走出村支部,向西走了不远,向南拐进了小巷,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又穿过了一条街,继续向南走去。

    多少年了,王老贵都没被人正经的搭理过,平日里受尽了村里人的责骂和唾弃,他的人生早已成了风中挣扎着摇曳的狗尾草,随时都可能被风雨折断腰肢,一条垂死挣扎的贱命罢了。